岳托差点被从马上震了下来，自己引以为豪的重甲步兵和重甲骑兵居然被对方轰成了渣，气得差点晕厥过去。不过他迅速冷静下来，明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们自己的防线也七零八落，必须给予最后一击。

岳托再次抬手，被爆炸声惊懵了的八旗兵如潮水般再次冲击过去……

这次没有奇迹，只有双方硬碰硬的搏杀，马上、马下双方反复绞杀，单兵搏杀能力，猛虎营士兵略胜一筹，然对方人数太多，源源不断！

毛罕手下的蒙古兵，或许是受了猛虎营士卒的感染，战斗力飙升，然而实力毕竟不足，被八旗兵打散打溃。俄虎儿也够顽强，败阵之后收拢溃兵，再次集结反攻。

猛虎营将士顽强抵抗着八旗兵一波波潮水般的攻势，只有战死的，没有后退的。杨易的眼睛湿润了，这是自己亲手**的士兵，没有命令，死战不退。

无论猛虎营士卒如何勇猛，终究势单力薄，而且八旗兵也非常彪悍，战线不断收缩。

秦双对侯永道，“你护着东家撤，我拖住鞑子！”

反应过来的侯永拉着杨易，“东家快撤！”

杨易看着二郎们一个个战死，心在滴血，他摇摇头，“不走，我虽然打不过鞑子，但是我要和兄弟们死在一起！”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杨易在穿越后无数次面临险境时死里逃生，此刻，他真的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双山的父老将子弟托付于自己，自己却不能带着他们活着回去，心中的痛无以言表。他理解了项羽为什么死也不肯回江东的心境，无颜再见江东父老啊！真的无颜！

战斗依旧在进行，厮杀惨烈！猛虎营士卒隐隐以杨易为中心，抵抗着鞑子的一波波进攻。

鞑子的损失犹在猛虎营之上，这是努尔哈赤起兵以来，极少数金兵损失超过明军损失的战斗。

岳托的心也在滴血，他没想到这股明军的战斗力如此之强。

谭泰无奈道，“成亲王，我们八旗勇士个个成军不容易，损失太大，很难给大汗交代……要不，我们收兵吧！”

岳托摇摇头，“不，将这股明军放回去后患无穷，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他们留在这里！”然而，岳托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哨探前来回报，有两股明军从左右两翼奔袭而来。

不用说，岳托知道，这是明军分兵的另外两股军队，他们来援了。若在往昔，他会毫不犹豫分兵去将明军各个击破，而且一定会胜利。然而今天不行，这股明军的战斗力实在太彪悍了，不在八旗之下。一旦分兵，必然被反噬。

自己围歼这股明军的计划落空了，岳托痛苦的闭上眼睛，嗓音带着嘶哑，“收兵！”

金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一地的尸体！鲜血染红了这片被沙土掩盖的土地，惨状不忍目睹。

杨易看见全副武装的两支军队向自己奔来，那是勇卫营的旗帜。猛虎营士卒并没有欢呼，他们知道勇卫营抛弃了自己，此时过来，是敌是友真不好说！

勇卫营在猛虎营阵地前五十步开外，停了下来，所有人看着战场的惨状，再看看活着的猛虎营士卒，个个带伤。这一战，无论输赢，猛虎营都足以骄傲！

所有勇卫营士卒下马肃立，无论他们同猛虎营有什么嫌隙，但大家都是大明同袍，猛虎营用战功赢得了他们的尊敬。

周遇吉和黄得功下马，卸去盔甲，**上身步行到杨易面前，单膝下跪，“末将周遇吉（黄得功）有罪，请杨百户责罚……从今以后听从大人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一战，彻底打掉了两人的自尊，也让他们彻底服气，战场上就是强者为尊！历史上，两人也是骁勇善战的猛将，忠贞、勇武、誓死不降。本来一直同杨易龃龉不断，然而杨易数百之兵抵抗数倍的鞑子，就这份胆量和魄力让他们不得不服；身为大明同袍，眼睁睁看着友军覆灭，见死不救，不是报国之道。

当他们得知猛虎营血战鞑子的惨状之后，终于决定来援。收服两将之心，是杨易这一战的意外之喜。

有了勇卫营的支持，杨易对战胜岳托充满了信心，立即下令勇卫营整军列队，向还在远处的金军迫近。

明军合兵，而且众志成城，金军已无胜算，岳托捂着疼痛的胸口，下令撤军。看着金军彻底远去，明军阵营传来巨大的欢呼声……

打扫战场，清点阵亡人数。四百猛虎营士卒阵亡两百，另五十人负重伤，失去战斗力。而毛罕部蒙古兵只剩百人有战斗力。金军留下尸首三百具，其中重甲兵近百人。

周遇吉和黄得功看得面面相觑，金军重甲兵一直是明军的克星，被猛虎营几乎打残，他们亲眼见到轻甲的猛虎营士兵同八旗重甲兵格斗，不落下风，他们自问勇卫营做不到。更让他们钦佩的是，猛虎营战损过半依然没有崩溃，其视死如归的气概震撼着勇卫营将士的心灵。

黄昏时分，八旗兵来了一队人，恳请收尸！尸首长期暴露易滋生瘟疫，一般战后双方都会收尸，即使为了表述战功，将人头砍下记功，尸身也会允许对方领走。杨易对收尸队领头的说，“我们不砍你们死去将士的头颅，希望你们将我们在归化城内死去将士的尸身送过来！” 那人回去禀报后，岳托倒是有点惊讶，明国朝廷悬赏每斩获一个金军的头颅赏银三十两。看来这股明军不差钱啊！岳托很痛快的答应了。

入夜，勇卫营主动承担警戒任务，让猛虎营将士好好休息。

翌日午后，金军将归化城内牺牲的猛虎营将士的尸体送了回来，杨易将他们同昨日所有死去将士葬在山岗上，并刻下每个人的名字籍贯等信息。

杨易带着猛虎营活着的将士们向虎头山下新增的三百多座新坟脱帽默哀！

北风拂过山岗，大雁结队飞过。

杨易默默的看着一座座坟头，眼中噙满泪水，哽咽道，“兄弟们，对不起，我没能带着你们离开草原。”杨易是个感性的人 ，一个个年轻的性命化作了泥土，他们的音容笑貌依然历历在目。杨易非常自责，穷尽了所有，依然死去这么多人，自己空有领先数百年的知识。

“大人，打仗就要死人的。要是没有你为兄弟们配备精良的铠甲和武器，咱们估计全部战死了。”关晟安慰着杨易。

周遇吉道，“杨百户，杀了不少鞑子，战绩为我大明近年少有，兄弟们死得值了。”

黄得功道，“大人为他们做得够多了，再多加抚恤，儿郎们地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没有命，再多的银子有何用！兄弟们的命比银子重要！”杨易叹道，“把死去兄弟们的名字都记下来，回去把抚恤家属……”

临时录事参军庄良极一一记下。

下山的路上，锦衣卫来报，伤兵和毛罕部的牧民撤退顺利，鞑子是追不上了，只要自己带着剩下的将士回去，这趟草原之行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杨易回首望向山岗上那一座座新坟，仿佛地下的兄弟们也在看着他，杨易心有不甘，就此离开对不起他们啊！

杨易将周遇吉和黄得功招来，搂着他们的肩膀，“两位兄台想不想干一票大的……”没有了后顾之忧，就是为死去兄弟们报仇的机会了。

勇卫营一千士卒满编齐额，加上猛虎营一百五可战之兵和毛罕部俄虎儿率领的一百蒙古兵，从鞑子身上讨点便宜足够了。

……

归化城大昭寺！

岳托盘坐在大殿中央的蒲团上，双手合十，为战死的八旗勇士祈福，周围一圈喇嘛齐声吟诵着经文。

玩了一辈子鹰，反被鹰啄了眼。自从跟着大汗征战以来，不说百战百胜，但击败数倍于几的明军是常态，而在这草原上，居然两倍之兵未能击败一支明国孤军，还损失了整整一个牛录，其中有近百重甲兵。这是岳托有生以来未曾遭遇的重大失败。

岳托冥想着战况的种种细节，他有种预感，这支明军将会是大金的威胁，他必须要寻找到破解之策。

“亲王殿下，有紧急军情！”谭泰快步赶到岳托身边。

岳托依然闭目养神状，“说！”

“杨易和勇卫营合军奔归化而来，可能要攻城！”

“什么！”岳托身体一晃，差点跌倒，怒不可遏，“给脸不要脸，放你们走居然不领情，真当我岳托是软柿子不成。区区千多人妄想进攻归化，简直目中无人，辱没如日中天的大金国威……整军，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