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最终还是没能睡成回笼觉, 裴翊在**黏了段星敛好一会儿,到底是睡不着,两人便起床吃了早饭。

裴翊本来还没有彻底放下做饭这项技能, 但是由于两人厨艺差距实在过大, 裴翊觉得还是不要让段星敛跟着他受罪,便决定在其他地方多多给予帮助和鼓励。

段星敛打算给他做水煎包,正在调馅料, 裴翊站在一旁无所事事, 便拿了围裙从背后去给他系上。

系完却不放手, 抱着段星敛的腰,下巴搁在他肩头看他动作。

段星敛偏头看他,心里虽然受用, 但也觉得裴翊近来比以前黏糊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坠欢重拾的原因,又或者是不是在考虑他的感受。

其实他以前那样就很好, 段星敛也不想过度消耗他的情绪,只不过要养回他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性子, 恐怕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段星敛不急。

只要在一起,总是能够调整好的。

“今天想不想出去玩?”段星敛侧首亲他鼻尖, 同时发问。

裴翊回来了这么久,看他好像也没有出去玩过,这些年燕城还是多了不少玩耍的地方。

裴翊脸贴着他肩膀:“约会吗?”

“嗯,当然。”

裴翊笑着, 同时脑子里也出现了一个地方:“想去的。”

段星敛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有了主意, 配合地问:“去哪儿?跟哥哥说说。”

“那去哥哥的大学看看, 行吗?”

段星敛闻言一怔, 很快便笑了起来:“行。”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出行计划,昨天才说不急着休假的段星敛今天便跟李子云说不去公司,变化相当之快。

两人早饭之后收拾了一番,便一并出了门。

出门之前一贯不讲究的裴翊难得打扮了一下,换了身青春洋溢又不失格调的衣服,头发也专门让段星敛帮他往好看了弄。

坐上车时也保持着期待的神情。

他如此郑重,段星敛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软。

不过话出口时还是轻松:“你这么往学校里一站,可别给我招些情敌来。”

“怎么会。”裴翊看他,却忽然说,“我听邵遇说,你才是好受欢迎的,他每次见你都会碰见不同的人表白。”

段星敛目视前方不敢回头:“你少听他瞎说。”

“没有吗?”

段星敛一概否认:“没有。”

裴翊笑起来,倒也不会真的追问这种事。

之后两人都默契地越过这个话题,一路将车开进了停车场。

下车之后,段星敛不由分说地牵住裴翊的手,然后一路往学校走去。

裴翊看着眼前高门红漆、匾额微斜的典雅校门,心跳莫名有些加快。

段星敛牵着他走进去,就好像走进了错失的那些年。

走过亭台树影的湖边、走过环绕回廊的湖心岛亭、看过八角密檐的高塔、看过幽雅宁静的图书馆……

裴翊兴致盎然地走过一处、又满怀期待地走向下一处,不知疲惫似的,像是想要窥见一些段星敛遗留的旧年身影。

“这座教学楼有多久的时间了?”裴翊指着路过的一栋被爬山虎爬满的教学楼,灰墙红瓦、古色古香,看起来十分雅致。

裴翊每走一步都在想,这里真漂亮,他从前错过,那以后能不能在此停留呢?

正想着,身边人却一直没有传来回话的声音,偏头一看,发现他正拿着个手机在那儿查他刚刚问的那个问题。

裴翊眼神有些微妙地看他一眼。

段星敛捏住他的下巴,威胁道:“想说什么?说出来。”

裴翊才不怕,直言道:“你好歹在这里读了这么多年。”

“这又不是我平时上课的教学楼。”段星敛从前只在教室、宿舍、食堂和图书馆这几个地方来回,其他时候有空也回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从来不曾在校园里闲逛过,他知道的估计也就只比裴翊强一点。

但这话说出来到底有点掉面子,于是段星敛灵巧地把问题抛了回去:“看来咱们小裴对你们J大应该是了如指掌?”

从来也只在教室和实验室之间来回、对学校历史同样一知半解的裴翊:“……”

段星敛见状心里得到平衡,顺手搂住裴翊的肩,自己笑得肩膀都在抖,片刻后不禁说道:“咱们真是惭愧。”

裴翊一脸木然。

不过与此同时,裴翊想起一件事,此时便趁机说了出来。

“段星敛,我把机票改成了26号。”

段星敛听到这里,脸上的笑意止不住地淡了下去,但他知道裴翊只是回去参加毕业典礼,很快就回来了。

基本不会存在……不回来的情况。

段星敛应道:“嗯,好。”

裴翊看他一眼,抬手捏住段星敛的指尖,看着他,问道:“我的同门都在说,这是最后一次毕业典礼了,他们都打算邀请家人、朋友或者爱人参加,所以段星敛,我……可不可以邀请你参加?”

段星敛手指微蜷,不自觉把裴翊的手扣紧了,他屏住呼吸,小心地问:“真的吗?”

段星敛自然是想同裴翊一刻都不再分离,想再跟随他远赴重洋,只是他不敢再把裴翊逼得太紧,他怕会让他感到不舒服。

这神色这语气却看得裴翊心紧,他也不顾周围偶有人往,在段星敛嘴角亲了一下,肯定地回答:“嗯,哥,我想你去。”

段星敛是他唯一的爱人,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参加。

段星敛垂下眼眸,笑起来,郑重地应:“好。”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裴翊越发高兴,觉得今天是十分美好的一天,一贯淡然的脸上都始终挂着朦胧笑意。

旁边有学弟学妹们路过,偷偷瞧他,偶尔不小心目光相接,他也心情颇好地冲人家点头回礼。

惹得都有人想要鼓起勇气要联系方式,但转眼看见他和身旁的人亲昵自然的姿势,另一位也是外形英俊优越,两人一看酒十分般配,便也知道名花有主,最终只能脸红着跑开。

而段星敛基本就没见过他开屏,此刻心里是又爱又无奈,只能将人拉得更近,无奈地说:“别招人了。”

话音刚落,正好走到了管理学院的教学楼下。

按照往日习惯,吴教授今天应该在学校,段星敛便问:“我老师今天在,我去看看她,你在这儿等我一下还是跟我一起?”

裴翊自然是不太想有突然的交际,只不过……他忽然想起什么,警惕地问:“你老师还给你介绍对象吗?”

“嗯?”段星敛下意识回了一声,随即在裴翊狐疑的眼光中反应了过来,立刻回复,“没有,她知道我有你之后就没有了。”

说完觑着裴翊的脸色,见他没有追究,这才松口气。

果然瞎话不能乱说,刚刚差点就露馅儿了。

其实吴教授只有在最初的时候见他总是郁郁寡欢,才会想着要给他介绍一下。

但段星敛很早就同吴教授说过他心里有个忘不掉也不想忘掉的人,那之后吴教授便很少给他张罗这些事了,后来偶有一两次她碰见觉得极为适合段星敛的,才会想着问问他。

反正是绝对没有一年三五个、也不至于要到家里亲眼看看的程度。

段星敛心想,私自编排,属实是对不起老师。

等到进入管理学院吴教授的办公室时,段星敛都还有点迟来的心虚。

而吴教授一见他十分高兴,但是目光却落在了他身后的裴翊身上。

吴教授目光慈爱,眼神十分有兴趣地在两人间来回,段星敛忽然觉出了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主动向吴教授介绍道:“老师,这是裴翊,我男朋友。”

裴翊虽然话少,但其实是莫名很招长辈喜欢的那种看起来稳重的类型,此刻他越上前去,冲吴教授礼貌点头:“教授好,我叫裴翊,很抱歉空手而来,下次一定正式登门拜访。”

裴翊说得诚恳,连段星敛都有些没想到他这么给面子,吴教授笑得开怀,连连招呼他们坐下:“哎哟哎哟,小裴别客气,你就跟小段一样,到我这儿跟到自己家一样,不用拘束那些,啊。”

他们坐下之后,段星敛代为操作,坐在一旁替他们泡茶,吴教授便和裴翊聊天。

聊到后来,吴教授得知裴翊今年就要J大博士毕业,夸赞的同时想起什么:“真厉害!诶?那上次合作会,我家老头子说碰上个小段的高中同学,不会就是你吧!”

裴翊低头浅笑:“嗯。”

吴教授像是发现了什么,拍手笑道:“上次我老头子回来跟我说小段在饭桌上老和那高中同学打眉眼官司,觉得你们有什么,当时我还骂他来着,没想到他居然还有点眼光!”

段星敛和裴翊对视一眼,然后都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

过后吴教授不禁便又说:“那你们以前都是七中的了?七中确实好啊,为各地都输送了不少人才。”

裴翊谦虚一笑。

吴教授自顾自继续道:“不谈其他的,我一个教书匠,也只能判断一下学习能力,你看一个你,再一个小段也是,当年他大一上半学期都休学没来,谁知下学期来了不但课程全部追上,还拿了奖学金呢。”

段星敛听到此处,猛地抬眼,但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手颤了一下,茶差点倒出杯外,好在及时调整了,也努力装作没事人的样子。

却不想这点小动作被裴翊尽数收在眼里,裴翊脸上的笑不知不觉淡了些,眸间似有犹疑,可是吴教授此时已经顺着讲到了下一个话题。

于是他只能按下不表,并且裴翊心中莫名发慌,觉得这事背后的隐情,估计不是他所能轻易承受的。

但之后因为吴教授还有课,他们便没再多待。

不过趁着裴翊去洗手间的时机,吴教授笑眯眯地看着段星敛:“你现在和之前确实不同,几日不见,竟有些春风得意的意思了。”

段星敛笑着往门外裴翊离去的方向看了眼:“老师,你就别打趣我了。”

吴教授却很感慨:“不过见到小裴这孩子,我倒也能理解你为何这么多年念念不忘了,你们确实般配,老师祝福你们心心相系百年好合。”

段星敛端正神色,接了这祝福:“谢谢老师,一定会的。”

——

段星敛和裴翊走出P大时,正巧赶上饭点,便在附近寻了处地方吃午饭。

饭后两人又去附近的景点逛了一圈,却不想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李子云忽然给段星敛发消息,说公司有事需要他过去一趟。

段星敛昨天本来就打算今天是要去公司的,临时改的主意,这事到临头也没办法。

他将裴翊送回小区之后,便又掉头往公司的方向去了。

裴翊连他的车影都见不到后,这才转身往小区里走去。

谁料走到半路,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裴翊拿起一看,只见上面明晃晃地写着「段叔叔」几个字。

裴翊是个办事效率极高的人,昨晚裴雪缘同他提了那事之后,他便找空给段成森发了消息,说自己想见他们一面。

好在段成森的手机号多年未变,很快回了一个「好」字。

不过那之后却没回消息,想必是在挪移时间。

此刻裴翊滑动接起,然后听着那边段成森开门见山地问他现在有没有空,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又直接报了一个地点。

半小时后,裴翊走进一家临湖的咖啡厅。

这里好像被包了场,周围没有其他人,段成森已经在中间的卡座等着了。

“段叔叔,我来晚了。”裴翊站在桌旁,看着许久未见却依然严肃端直的段成森。

“我也刚到,坐吧。”段成森同样也在看他,他如鹰隼一般的眼眸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终道,“小翊,好久不见,你长大了。”

“段叔叔倒是没怎么变。”裴翊坐下,之后也不拐弯,见段成森似乎是一个人,直接便问,“冯阿姨呢?”

“她今天不太舒服。”段成森说,“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就可以了。”

这话是不是借口大家都听得出来,裴翊也不追究,跟谁说确实也都是一样的。

此时侍应生过来,裴翊随便点了一杯咖啡,举手投足皆是自在坦然,段成森一直欣然的也是裴翊这股劲儿。

点完之后裴翊也不扭捏,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顶着段成森的目光,直接便说:“段叔叔,多年过去,我的答案和当年一样,我还是想和段星敛有一个未来。”

裴翊不卑不亢地直视着段成森,段成森微蹙着眉,端坐在软座上,他并非是在审视,只是眉宇之间自带年长者的威风,好像气势便能压人。

只是裴翊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并不具备自由选择的能力、也因年龄而被怀疑是否成熟的少年了。

他如今完全可以同长辈平等地对话。

段成森看了他一会儿,喝一口咖啡,说道:“你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没人阻止,所以不必再同我说这些了吧。”

“要说的。”裴翊缓慢却坚定地陈述着他此行的意义,“我今天约您不是想向您示威,也并不是非要你们接受,更不是想要判断过去的对错,我只是单纯地想说一下我的观点。”

段成森默默听着,对裴翊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与此同时,裴翊却发现他们不远处的绿植那里似乎有些动静,好像有人。

裴翊目光微动,接着开口,却先说了自己的缺点:“我家庭不算完整,性格或许有缺,家境也比不上您家显赫。”

段成森听着蹙眉,对他而言这都算不得什么大事,但他不曾想到裴翊会这样说自己,不过他没反驳,继续听着。

谁知裴翊到此却话锋一转:“但我家中没有负担,母亲平易近人;我外形尚能与他匹配;学历也还行,今年即将毕业,目前来看应该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不会成为他的负累。”

段成森不是没有了解过裴翊,他看着这后生,实在忍不住说:“你很优秀,这话太谦虚了。”

裴翊笑笑,却总结道:“总体而言,我觉得我还不错,所以段星敛喜欢我,不算他眼光不好。”

这些话堵得段成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想,何止眼光不好,简直眼光太好,若非早早见过明月,又何至于眼中再容不下其他人。

与此同时裴翊沉吟着,斟酌着最后一段话,这些话他没说过,可他知道,这才是重点,于是他呼出一口气,到底还是继续直白说道:“当然,我也十分爱他,能遇见他,是我一生之幸。”

此话一出,段成森彻底靠向身后椅背,眼神不自觉地往旁边绿植的地方看了一眼。

其实段成森从来没觉得段星敛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有什么差别,而这么多年过去,冯笠也早已经接受了段星敛喜欢男人的事。

到了如今,冯笠在意的也已经不再是这个。

她在意的是段星敛太爱裴翊了。

裴翊当然值得被爱,此外她也不得不承认,段星敛或许这辈子都不会遇见一个比裴翊更好更适合的人。

可是段星敛是她儿子,她当然希望段星敛不只是一味地付出,这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不公且不甘。

而她又并没有感受到裴翊有多在乎段星敛。

或许是她不够了解吧,可她身为段星敛的母亲都不了解,那事实又能差得多远?

但事到如今,听了这么一番话,她却再也无话可说了。

“言语轻微,也证明不了什么。”这边裴翊再度开了口,“只是您是他的家人,所以我有必要同您坦白,希望可以减少您的担心。”

段成森久久未能言语,最后他摇头笑起来,眼角已有褶皱,他叹了口气,重复了一开始的那个话:“你们真的长大了。”

裴翊的咖啡上来,丝丝缕缕冒着热气。

段成森却不知为何,原本雷厉风行的人竟徒增了几分伤感,或许是为当年的阻拦感到后悔、也或许是为这么多年和段星敛之间淡薄的父子情谊感到可惜、更或许是为家人之间渐行渐远的距离感到无奈,可这些也都没什么好说的了。

于是便都只付与一笑间,他最后只是同裴翊说:“你们以后有空,也一起回鹭湖看看吧。”

裴翊闻言,终是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咖啡苦涩,回味却微甜,他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之后他们倒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没了交流主题,就相当于没了话题。

段成森看了好几次表,传达的意思就是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就这样散了吧。

不过他觑了裴翊几眼,却见他正沉思着,没有要动的意思。

段成森心想要不他来开口?

可他话将将到嘴边,裴翊却忽然抬眼,问出的问题又让段成森即刻沉默了下去。

裴翊问:“叔叔,段星敛那几年是不是……很不好?”

——

裴翊回家时,还不到六点,但段星敛已经回来了。

见他从外面进来,笑问道:“去哪儿了这是。”

裴翊回神,他努力收敛情绪,将方才听到的答案清出脑海,他知道段星敛十分了解他,几乎能看出他的轻微变化,只是这回裴翊觉得自己做得很好。

他自然地将手中打包的饭菜举起,笑了一下,回答说:“不想你辛苦工作回家还没饭吃。”

段星敛走过去,将人一整个捆抱住,低头亲亲他的鼻尖,又蹭了蹭:“怎么这么体贴。”

裴翊被他闹得脸痒,笑着挪开:“不好吗?”

“好,怎么不好。”段星敛抱着他往厨房挪,“幸福得要死掉了。”

裴翊看着他:“段星敛,你好容易满足。”

段星敛最后亲他一口,接过他手里的饭菜装盘,边弄边意味深长地回:“是吗?不是吧,你昨晚还说嘴巴受不了来着。”

裴翊没想到这也能拐过去,他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骂道:“少来。”

好在还有吃饭这件正事挡着,不然接下来又是虚度光阴的时刻。

吃饭时段星敛想起下午在他们四人群里看见的消息,同裴翊说:“思为和小艾明天都休息,他们准备过来找我们玩儿,小遇说可以去他家,我们也一起过去呗。”

上次在叠翠山庄,裴翊和他们俩只打了个照面,那之后一直没见过,但裴翊以前其实挺喜欢方艾和林思为的。

“邵遇会做饭吗?”裴翊想了一下,然后试探性地提,“要不要来我们这儿?”

既然选择在家聚会,那自然是不点外卖的,否则还不如出去吃。

再者他回来这么久,又已经和段星敛有了突破性进展,他们又是段星敛最好的朋友,于情于理都该请他们吃一顿的。

段星敛听到此处果然高兴起来,笑着回:“那我跟他们说!”

裴翊见他开心,也跟着笑起来:“好。”

饭后段星敛便直接在群里说了这个消息,纷纷得到了响应。

之后裴翊把家里挨着给收拾了一遍,段星敛自然是一起帮忙,弄到最后,两人都有点累,洗个澡便蒙头睡了。

第二天一早,裴翊又和段星敛商量着中午要做什么菜。

跟送菜小哥定好九点送达,却不想被早早前来的邵遇碰见,直接提了上来。

而邵遇此次前来,还额外带了一大堆安神益气等等各种效用的中药材,属于是专业对口了。

裴翊把这些东西拿去放好,邵遇还跟过来安利道:“很有用的,年轻人要早早保养身体,以后老了才能精神焕发!”

“知道了。”裴翊对邵遇挺迁就的,笑道,“会用的。”

邵遇说到这里回头看了眼段星敛,发现他正在厨房里忙,便拿出其中一味药材,悄声对裴翊说:“这是鹿茸,补肾很好的,当然你们……注意节制是最好的。”

裴翊偏头看他,发现邵遇脸蛋有点红,但说得倒是关切。

“不过都是成年人,理解的理解的。”邵遇还以为他不好意思,又主动递了台阶。

裴翊看着手里的东西,心想,好像还没到需要补的程度,虽然没试过,但段星敛看起来……挺行的。

不过他没多说,表示知道了,也算是接受了邵遇这番好意。

邵遇一脸欣慰。

之后邵遇就搁那儿自己玩儿,裴翊则进厨房帮着段星敛打下手,他会做的不多,段星敛也不需要他做什么,但他有在尽力帮忙。

快中午时,林思为和方艾一起上来了。

林思为提了五瓶红酒,方艾则直接抱了三盆花。

方艾一进来就控诉:“林思为真的不是人!他居然一盆都不帮我搬!”

邵遇跳过去帮腔:“太过分了!真是不地道。”

林思为觉得冤:“你自己说用不着我这个「废物」的。”

他们几人吵吵嚷嚷,室内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裴翊和段星敛从厨房出来,方艾一见裴翊便要了抱抱,笑着夸道:“裴翊,你怎么还是这么好看!”

林思为也走过来,同裴翊眼神一对,彼此笑着点了点头。

段星敛看他们都挤在一团,赶紧挥挥手把人散开:“行了,散一散,看着胀眼睛。”

方艾笑说:“知道了,不抱你心肝儿了,瞧你那小气劲儿。”

林思为和邵遇起哄着发笑,裴翊也看着段星敛笑起来。

昨天晚上段星敛便已经将他和裴翊和好的消息控制不住地分享给了他们,是以此刻几人对他们的状态毫不惊讶。

他们都是这些年一路看过来的人,到了如今,种种情绪早已湮灭无形,多的都没有意义了,唯有希望他们两个能够天长地久情意浓浓。

接着段星敛继续回厨房做饭,林思为熟练地拿了醒酒器醒酒,邵遇在鼓捣着音响放出各种各样欢快的歌,方艾则抱着她的花去阳台寻了个好位置。

裴翊拿着他特意做好的奶昔走出来时,又见到阳光破开云层,照进屋里,是满室的热闹明亮。

裴翊不禁想,这就是段星敛从前喜欢的场景吧。

而他现在也觉得,确实很好。

午饭段星敛做得相当丰盛,林思为带的酒又是从他家酒窖里拿出来的好酒,他们几个更是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在一起谈天说地了。

好像自裴翊走后,少年时期猝然结束,各自也都莫名其妙地忙碌了起来。

于是这顿饭吃得久,到最后,菜没动多少,五瓶红酒倒是一扫而空。

段星敛今天高兴,一个人喝了一瓶多,他酒量到现在也确实一般,此时在桌边撑着脑袋闭着眼,看样子随时都能晕过去。

邵遇和方艾各自可能喝了一两杯,奈何俩人又菜又爱玩,多年过去酒量没有一点长进,一个趴在桌上、一个缩在椅子上,已经完全不省人事了。

唯有裴翊和林思为尚还清醒着。

林思为捏了捏眉心,抬眼有些惊讶地看着裴翊,裴翊一人喝了快两瓶,但是居然跟没事儿人似的,连脸色都变化不大。

林思为说:“没见你喝过酒,没想到酒量这么好。”

裴翊轻轻笑了下:“你也不差。”

之后两人没再寒暄,先把段星敛和邵遇搬进卧室,又把方艾搬到了书房的沙发**。

接着裴翊又出来慢慢清理着餐桌上的一片狼藉。

林思为其实有点晕,便坐在沙发上醒神。

没一会儿,眼前递过来一杯醒酒的蜂蜜水。

“谢谢。”林思为客气接过。

他一口饮尽,将杯子放到茶几上,却注意到身旁的裴翊没有动作。

林思为偏过头,发现裴翊正看着他,显然是有话要问。

果不其然,他等了一会儿之后,便听裴翊轻声开了口。

“你能告诉我,关于他这几年的事吗?”细听之下,裴翊的语气里有几丝不明显的颤抖,“比如……他的抑郁症。”

那天在咖啡厅,裴翊问出那个问题之后,段成森沉默了很久。

最终只简单地回答了一句话,但仅仅那一句便足以让裴翊寸心如割。

段成森说:“不好,他得了抑郁症,差点死掉。”

那天段成森走后,裴翊仍在咖啡厅里出神着坐了许久。

他之所以会问这个问题,也是因为之前似有所感。

比如段星敛性格上的细微变化;比如邵遇提及从前时的回避;比如原本激烈反对的冯笠如今却变了态度;再比如段星敛未去入学的大一上学期,以及他后来辅修的心理学等等……一切的行为都是有动机和前因的。

可他却不曾想,这个前因会如此惨烈。

而此时林思为骤然听闻他的问话,还以为是他发现了什么。

林思为下意识里不太想说,一来都是过去的事,此刻提及唯有徒增伤怀;二来林思为对以前他同裴翊交流的事始终心有余悸,他一度以为是自己导致了他们分开,所以他如今不太敢再多说。

只是他看着裴翊闪烁的眼神,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而这些事,裴翊也应该知道的。

最终林思为闭了眼往后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终是缓缓开了口:“你走之后,他看起来挺冷静的,可我知道他已经快崩溃了。”

其实当时段星敛自己也有所感觉,可他控制不住,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整日活在焦虑和无助中。

他之所以选择竞赛,也是因为那样会快一点,他怕自己熬不到来年六月,状态越来越差,只会影响高考,而那时考P大是他唯一的指望。

确定保送之后,段星敛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在林思为的建议下,去找了专业的心理医生。

他看过很多个,可是都没有用。

到后来,他慢慢开始出现睡眠障碍。

他开始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睡不着时便不分昼夜地抱着那些旧照片发呆。

这种状况持续了大半年,大一开学典礼都没去参加,分明他那时候应该是新生代表。

而那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事。

那是段星敛例行去看心理医生时,路上手机却被偷了。

那个手机上有裴翊的联系方式,有他和裴翊的所有聊天记录,裴翊走后,他也几乎是靠着向那个微信号里发送永远收不到回复的信息在支撑着。

可是手机被偷了。

待到大费周章地找回来时,手机已经被刷了机,什么记录都没有了。

这之后,段星敛的情绪出现了急剧恶化,他不安、紧张、自责,甚至开始出现了幻觉。

有一次他在阳台上看见一个人影,长着裴翊的模样,似乎在朝他招手,于是他不管不顾地想要去拉住,结果差点从三楼摔下去。

可谁知他经由这一次不小心,却好像发现了什么新的解脱方式,于是段星敛甚至开始试图自/杀。

这引得冯笠也差点崩溃,她那时怨极了裴翊,怨他为什么要出现;甚至也怨上了段星敛,觉得他为何这么不坚强,怎么就至于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

可段成森却知道不只是这样的。

因为段星敛的症状太过严重,完全需要家属的配合,所以他从心理医生那里知道了段星敛的症状起因。

他从小没有得到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在反复的希望和无望中,却形成了严重的情感依赖。

可家人朋友都不是唯一,他只想要唯一的爱。然后他遇见了裴翊,于是他几乎是将所有的情感倾注在了裴翊身上。

但最后,他失去了裴翊。

这就好像失去了支撑着他的骨头、他的血脉,他无法适应,无法与自己和解,只能选择放弃自己。

这样又僵持了好几个月,冯笠几乎是日日看着他,生怕一个错失便是永远。

同时她也在惶恐中感到后悔,她甚至同段星敛妥协地说过,可以带他去找裴翊。

当时段星敛听到裴翊的名字眨了眨眼,但却往更黑处缩了进去,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好了,他不要让裴翊看见他的不好。

至此,事情几乎走到了死胡同里。

开始出现转折时,是段成森拿来了一个Y国学术界的顶级报刊。

报刊上是一篇新的化学论文,落款第一作者,是裴翊的名字。

许是他登上顶刊时太过年轻,又是个好看的华人,所以那家报纸还特意劈出一个角落刊登了裴翊的照片。

照片里裴翊仍旧冷静、淡然,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但却也丝毫掩盖不住他的光华。

当时段成森跟段星敛说,他这么好,是不是只有更好,才能配得上他?

段成森这话其实完全就是按照心理医生的提示,去找寻他心底的渴望,借此来刺激他的求胜和求生意志。

本来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却不曾想,段星敛从那以后,好像真的慢慢好了起来。

他开始走出房间、捡起书本、去学校上学……开始拼命地读书学习,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

同时也开始辅修心理学,他深知自己无法依赖外物,只能这样寻求自救。

后来经过多年沉浮,到如今,走到裴翊面前的,才又是一个和从前一样优秀的段星敛。

林思为讲得简单,可即便只是只言片语,也能想到,那些日子的黑暗与煎熬,再有一步行差踏错,便没有未来了。

裴翊听完,落座在沙发上时,指尖几乎仍是掐进了肉里。

林思为不忍看他,起身去了餐厅。

他刚一走,裴翊的眼泪便断线似的落了下来。

而他必须要极力控制住自己,才能让自己不要发出窒息似的破风箱声。

——

太阳快落山时,房门处传来动静,裴翊坐了一下午,听到动静慢慢回头,发现居然是方艾晃晃悠悠地起来了。

林思为趴在餐桌上睡着,此时也醒了过来,见到方艾,干脆又进房间里把邵遇摇醒拖了出来。

然后他一左一右提拉着两个人,同裴翊告了别。

待他们走后,裴翊进屋,他发现段星敛已经醒了,只是可能还有点晕,躺着没动。

见他进来,段星敛这才起身,先把窗帘拉开散散酒气,之后他准备换床单,裴翊让他先去洗澡,他来换。

段星敛倒也没坚持。

他这会儿酒已经醒得差不多,洗完澡出去发现裴翊已经换好了干净的床单。

“饿不饿?”裴翊面色如常地问他。

段星敛摇头。

并且酒后没什么胃口,总之晚饭是不太想吃,裴翊依他,自己也跟着去洗了澡。

只是他这澡洗得有点久,出来时段星敛已经又在床头靠着。

裴翊爬上去,靠在段星敛身边,紧挨着他睡下。

段星敛挠了挠他的下巴,问道:“你喝这么多酒,一点事儿没有?”

裴翊在他怀里摇头,却不说话。

这下是个人都感受得到裴翊的不对劲。

段星敛看着他紧闭的眼睫,眸中似有探究。

可裴翊大抵是心绪震**,喝得也有这么多,不知不觉地便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已是半夜。

床头昏黄的灯开着,段星敛下午睡久了,这会儿觉轻,裴翊一动他也醒了过来。

段星敛喑哑着嗓音想问他饿不饿。

但却被人直接堵住了唇。

裴翊在他唇上碾磨着,身子也紧紧贴着他,亲吻间有点难得的急切,像是要确认他的存在似的。

段星敛抱住他的脊背,任由裴翊动作。

只是到后来,两人之间有什么反应,彼此都清清楚楚。

段星敛手往下伸,却不曾想在半路被裴翊握住了手腕。

裴翊抬眼看着他,眼里似有潮气,那眼神是什么意思,相当明显。

段星敛指尖一颤,越发觉得裴翊不对劲。

可裴翊却不退缩,他手指碰触到段星敛胸口的纽扣,贴在段星敛身上微微往前,轻轻柔柔地亲着他的耳朵,在他耳边祈求似的说:“哥,我们做吧,我想和你做。”

——

其实那天见过段成森之后,裴翊忽然想起了当年的一件事。

就是他和段星敛接吻的照片暴露之后,双方家长赶到学校,段成森最后的那段质问。

当年裴翊回答了,可那时他其实没有真正听懂,他所说的「只想和段星敛有未来」这句话,放在当时的情况而言,其实很像是在避重就轻,或者是迫于形势不肯服软的倔强。

只可惜后来又变故丛生,一件一件的事打得裴翊措手不及,而这段质问同那些事比起来着实微不足道,裴翊渐渐便也将它遗忘在了角落。

可如今想来,段成森当时归根结底其实是在问他是否喜欢男人。

而段星敛很显然,听明白了这个问题,之后这个问题日复一日,也成为了他心里拔不掉的刺。

裴翊甚至猜测,当年段星敛同意分手,会不会也有那么一个原因就是觉得段星敛觉得他和他不同,他离开了他,说不定还可以回归到所谓的「正道」。

当然,这一切都与段星敛无法从裴翊这里汲取到十足的安全感有关,段星敛始终无法信誓旦旦地确定裴翊足够爱他。

及至如今,段星敛虽然从来不说,但裴翊觉得,他心底其实仍然有此隐忧。

否则的话,段星敛何至于忍得如此辛苦,即便有时裴翊已然越界,段星敛还是在恪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像是生怕他一下接受不了似的。

就像此刻,段星敛听完他这句话,眼睛烧红,但却一时没有动作。

裴翊从他耳朵顺着脸颊吻到嘴角,手上也在继续解开他的扣子。

最终指尖一路向下,游移到了腹肌处,触感轻柔微凉,分明让人心痒难耐。

只是在裴翊继续向下搭到睡裤上时,段星敛却伸手覆住了裴翊的手。

他呼吸颤抖,眉头却微微蹙起,眸色中似有挣扎,可他心中已然有数,话再艰难也要出口:“你……知道了什么?”

裴翊动作一顿,抬起潮湿的眼睫,看着段星敛,眼底有些难以掩饰的悲伤和疼惜。

见他这表情,段星敛便明白,他什么都知道了。

段星敛眼眸微垂,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唇线却微微抿了起来。

可他一句「你别后悔」还没出口,裴翊便先开了口,问道:“哥,以前我说喜欢你,你是不是没信?”

段星敛闻言倏然怔住,可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裴翊笑了一下,倒也不生气,他亲亲段星敛的唇,耐心地说:“不怪你,是我的错。”

段星敛看着他,却否认了:“不是。”

他心思深又敏感,很容易就在风吹草动中产生自我怀疑。

可他现在有在尽力改掉了。

“是不是都没关系,但我再跟你说一遍,不是哄骗你,是我的真心话,所以你信我,好吗。”

段星敛的心微微颤栗起来,仿佛预料到了裴翊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然,裴翊郑重地开了口。

“段星敛,我喜欢你。”

“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欢男人,因为我没喜欢过其他人,我只喜欢你。”

“而我想和你做,心疼是有,但更多的是因为我喜欢你、想要你,因为我非你不可。”

这一字一句的「喜欢」接连炸在段星敛的耳边,他脑中早已炸开了一片烟花。

“即便没有后来这些事,只在见面第一天,你若当时便说要我陪你上/床,我也会愿意,所以你明白吗?”裴翊眼眶也红红的,最后吸了口气,直接问道,“难道你不想和我——”

不过这回他话还没问完,段星敛单手扣着他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

接吻的间隙发出模糊的气音:“裴翊,你今晚话有点多。”

裴翊笑起来,一贯冷淡的眉眼染上绯色。

他在段星敛急切的剥离下,也同样解开了段星敛身上的束缚。

屋内的灯光越发昏黄,依稀只看得见交叠起伏的身影和难以抑制的喘息。

此刻外面起了风,风大,吹得阳台上的花朵瓣叶凌乱,在风里张开花瓣又自然合拢,偶然掉落几片在瓷白的地板上,像落下斑斑红痕。

这风不歇止,一阵过后,又几次变换方向,有时吹得花枝弯曲,弧成一道漂亮的曲线,有时又吹得这花几乎枝叶垂立,在风中前后飘**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传到卧室,吹拂过裴翊挂在段星敛肩头,因为用力而筋骨绷紧的手指;也吹过裴翊跟腱修长、最合适佩戴一条银链,此刻又被段星敛握在手里的脚踝。

裴翊此时全身上下都在感受着段星敛的力道,在这混乱缱绻中,裴翊觉得自己似乎在不停地死过去又活过来。

而在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大脑空白之后,段星敛起身抱着裴翊去浴室清理。

在浴缸温暖的水中,裴翊被温柔地抱在怀里,最开始的疼痛早已褪去,他彻底放松,毫无防备之下,一些话随着疲惫的身躯和干涩的嗓音竟又不由自主地飘了出来。

“见面第一天,真该直接把你拉进我房间。”

……

言语撩人心弦,反应过来之后,后悔求饶也没用。

况且良夜苦短,于是春风歇又起,花合花再开。

作者有话说:

新章只写了一千八,今天出了趟门,热到不太舒服肝不动了,就补在这章当做赠送,刷新一下就可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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