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守株待兔

小乔吓得大气不敢出,把头埋进狼人怀里,紧紧抱着他,恨不能再生出两只手,捂住耳朵。這时她听到了狼人悄声說道:

“這是个陷阱”

小乔慢慢抬起头,看着狼人,可手仍抓着他。狼人目光闪动,有如寒星,他轻轻拍了拍小乔肩膀,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想引我們上钩,可别忘了,我从会走就开始打猎”

“我們现在该怎么办?”

小乔问道,這会儿,她感觉那哭声有点儿人气了。

“等,看他們有多少耐性!”

說完,领着小乔来回走了两遭,拣了几段枯树枝,拨开积雪,扒拉些干草落叶,掏出火镰,点起火来。他一边续柴,一边說:

“来烤烤火”

小乔蹲下来,一面烤火,一面暗忖,這哪是身处险地?分明象野营篝火!這边火光一起,那边哭声戛然而止。好象鬼不但怕日光,也怕火光似的,翻身逃进了坟里。火越着越旺,小乔热得出了汗,狼人脸上却连半个汗珠也没有。他眼睛盯着暗处,竖起耳朵,分辨每一丝细微响动,浑身肌肉都调动起来,象一枝上弦的箭!

小乔目光放在狼人身上,观察他每一个细小动作,想从中获取些吉凶征兆,眼神透着关心、担忧和依赖。狼人拿着根柴棍,漫不经心地拨弄火堆。忽然他手一抖,燃烧的火棍激射而出!火棍刺破空气,发出瘆人的呜呜声,划过一道笔直的火线,径向坟堆旁一棵树上射去!只听一声惨叫,一条身影倒栽下来,哗啦!一件东西随身而落,坟堆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扎手舞脚,似被什么东西缠住。坟茔里顿时热闹起来,从树后窜出一条人影,落到女人身边,捣鼓了半天,才把她拽出来。行藏破露,周围树上、树后、坟堆里纷纷冒出人影。火把接二连三地点着,飘飘悠悠,犹如深夜鬼火。

狼人慢慢站了起来,他仍在等,小乔吃惊地张大了嘴。果然,乱了一阵之后,一伙人从坟地走了过来。当先一个人道冠高耸,面有病容,身形佝偻,旁边一个叫花子,体态臃肿,三角眼精光四射,阔嘴露着黄牙,另一个灰袍男子,身材魁梧,顾盼自得,身边偎着个白衣女子,好象惊魂未定,脸色仍然煞白。身后挨挨挤挤一大群人,除了乞丐就是道士。有几个白天受过小乔施舍的乞丐,冲着她挤眉弄眼,神态委琐,小乔把脸转了过去,嘟起了嘴。那几个乞丐魂都要飞了,看得涎水直流,丑态百出。

那位病道士干咳了两声,說道:

“你是狼人?”

狼人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病道士叹了口气,象在自言自语:

“果然好手段!只可惜不走正道!”

阔嘴乞丐大声說道:

“是好汉敢做敢当!你敢否认没参与正义堂血案?”

狼人竟真得立马否认,摇了摇头。乞丐大怒,他指着狼人,冲左右嚷道:

“他竟然真敢否认,有种你今天别走!”

“我要走你能拦得住?”

狼人讥笑道。阔嘴乞丐恨声道:

“我今日要不把你碎尸万段,就不叫张奎!就对不起正义堂死难的冤魂!”

說着,掌中竹竿一顿,后面乞丐們竹竿同时敲地,口中嗷嗷怪叫,似在为他助威。病道士手一摆,群丐动作停止,他看着狼人,问道:

“既然你没参与其中,大老远来到中原作什么?”

“来看看”

狼人轻松地說。

“哈……他說来看看!就算游山玩水也得挑个时辰、地方吧?黑灯瞎火到坟地来看看!”

张奎怒极而笑,他恨不得冲上前,把這个狂妄自大、吊儿郎当家伙的嘴撕烂!

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灰袍人,指着身边女子,开口說道:

“你是不是来看她?”

“她是谁?”

狼人问道。

“你当然不知道她名字,但却知道她是吴家唯一幸存者,這也正是你找她的原因”,他顿了顿,目光在众人脸上兜了一圈,又落到狼人身上,接着說道:

“她名字叫春桃,你当然不是来看她的,是来灭口的!”

众人点头赞同,灰衣人伸手摸了摸春桃脸蛋,叹道:

“這么漂亮的女人,你也下得去手?当然跟你身边那位比起来,稍差了一点。但她毕竟是女人,而且年轻。对女人就算做不到怜香惜玉,至少不能妄动杀念!”

他边說边瞅小乔,目光饥渴,象馋猫嗅到了荤腥。小乔只好又转过脸去,嘴唇撅得更高。

狼人心里一动,还有幸存者!他暗自拿定了主意,冷冷问道:

“你是谁?”

“承蒙江湖朋友抬举,叫我‘侯爷’”

狼人瞳孔陡然一缩,小乔也吃了一惊!果然露面了。众人见狼人、小乔变了脸色,不禁暗竖大拇指,侯爷到底是侯爷!侯爷也挺直了腰杆,得意起来。

病道士朝侯爷点了点头,說道:

“若非侯爷查到春桃下落,告知狼人此行目的,并定下這‘守株待兔’之计,我們想见到他影子也难,待到凶徒授首,侯爷可谓大功一件!”

言外之意,狼人已经是个死人。

“冲虚道长言重了,为武林清污去浊,乃是我辈分内之事!难得道长亲率弟子下山,还有张帮主屈尊助拳,此等身先士卒风范,着实让天下武林景仰!”

侯爷话中透着谦逊。

“先說說你怎么找到春桃的吧!”

张奎嚷道。

侯爷瞅了瞅春桃,故作神秘,笑道:

“我对女人有种特殊嗅觉,不论她藏在哪儿,我都能找得到。另外,我对付女人,从来不用武力,却能让她們听话”

說着又瞟了小乔一眼。小乔甚至连身子都背过去,脸涨得通红。

众人哈哈大笑,狼人等他們笑完,问道:

“你叫侯爷?”

“不错!”

“她叫春桃?”

“不假!”

“好!你們两人留下,别人可以走了!”

众人不知是听差了,还是耳朵出了问题,有几个人当真挖起耳朵来。

“我再說一遍,他們留下,别人可以走!”

這下众人听清楚了,而且每个字都一清二楚。顿时叫骂声此起彼伏,乱成一片。冲虚迈步上前,厉声叱道:

“目中无人的狂徒,还不束手就擒!”

“我要是不愿意呢?”

冲虚肺都快气炸了,伸手从背后拔出长剑,一道凌厉的剑光,划向狼人脖颈!狼人盯着冲虚,一动不动。众人摒住呼吸,伸长脖子,心里既解恨,又刺激,生怕错过一个细节。侯爷眼睛里露出了笑意。剑尖距脖颈已不及一寸!小乔双手握住嘴,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已停顿。忽见狼人身体一仰,向后折去!冲虚一剑走空,狼人腰杆一直,右脚踢出,正中冲虚手腕,喀嚓!腕骨折断,长剑脱手,剑光一闪,没入夜空!

冲虚疼得冷汗直冒,黄脸上肌肉不住痉挛,表情扭曲。他看着手,断骨刺破皮肤,白森森犹如狼牙。侯爷觉得一股寒气袭入心底,他机灵灵打了个哆嗦。他想转身逃走,但狼人眼睛始终盯在自己身上,他不敢,甚至连动也不敢动,浑身肌肉似已僵硬。

狼人冷冷地看着侯爷,說道:

“你过来!”

侯爷不由自主迈动脚步,這句话有如符咒,侯爷就象听到咒语的僵尸。张奎回过神来,他一咬牙,攥紧竹竿,向前迈了一步。狼人看着他,目光凝成两束寒芒,张奎觉得象冰茬扎在身上,他停住脚步,眼睛甚至都不敢跟狼人对视。狼人语气冰冷:

“你有把握胜我?”

张奎没有吱声,目光空洞,看着漫天雪花发呆。狼人接着說:

“我出手不再留情!”

這句话象一把刀,刺得众人心里突地一颤,张奎身体晃了一下,脸色更苍白,目光也更空洞,他没有动,手虽握着竹竿,手臂却已僵住。

前后不过丈余,侯爷却象经过了万水千山,走到狼人面前,身体似已虚脱。狼人盯着他,问道:

“谁派你来的?”

“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

“你怎么会知道春桃没死?又怎么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是他告诉我的”

“召集两大门派设伏拿我,是不是他的主意?”

“是”

“为什么选择丐帮和武当?”

“因为他說:丐帮在上官家受挫后,急欲重震帮威;武当掌门昏聩,不辨是非”

“他多大年纪?操哪方口音?”

“看不出,也听不出”

“你怎么跟他联系?”

“都是他找我”

“你知不知道他叫你来的真正目的?”

“执行‘守株待兔’计划”

“错,是送死!”

侯爷脸上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守株待兔?狼人不是兔子,是狼都惧怕三分的狼人!狼人接着說:

“如果‘守株待兔’计划侥幸成功,当然再好不过,只是他抱的希望也不大。他似乎算到,我会第一个杀你,因为你不但人色,眼也色!”

侯爷抖得更厉害,低下头,再也不敢看小乔一眼。狼人又說道:

“如果我能忍住,必定会问起事情原委”

他目光扫了一眼众人,叹了一口气:

“這也是我为什么叫你們走的原因!”

“为什么?”

张奎叫道。

“他知道侯爷是个软骨头,有问必答——虽然他說不出有价值的线索,可也会道出幕后黑手来。各位既然舍不得走,非要听个明白,那就只好等死了”

“他会杀我們?”

张奎嘶声叫道。

“想想正义堂血案,你觉得活的希望有多大?”

张奎闭上了嘴,众人冷汗湿透了衣背。狼人接着說:

“這样不但能灭口,又能把罪名扣到我头上,岂不是一举两得?而且我可以断定,這次杀人,他会用一把刀,一把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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