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二合一)

景星川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上课, 趁着写题结束的间隙,他打开微信看了一眼,无奈地弯起了眼角叹了口气。

虽然是在叹气, 但面上的喜悦却是藏不住的。

孙·从不好好听课·航从昨天吃完饭就开始好奇景星川和郗原的恋爱冒险之旅, 但刚一开口问, 上课铃就打响了,看着景星川一脸求知若渴地看着走进教室的老师,他选择先憋着。

这会儿景星川趁着间隙摸鱼,孙航那无处安放的八卦之心总算是找到了释放的机会。

他埋下脑袋, 用胳膊推了推景星川的手臂,小声喊道:“小景,小景——”

景星川抬头看了一眼老师, 猫着腰偏过头看孙航:“怎么啦?”

“昨天咋样了咋样了?”孙航对着景星川挤眉弄眼,“和郗原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他送你回的家吗?”

景星川小幅度地点点头:“我和他在一起啦。”

“嚯!!”孙航满意地开口, “挺好的,他看起来很喜欢你。”

“他是很喜欢我。”景星川说着,把手机屏幕往孙航的位置偏了偏,让他看了一眼郗原发过来的无意义问题。

孙航不仅仅看见了郗原无意义的提问,还看见了上面挂断的视频记录,六个多小时。

“啧。”孙航突然撇了撇嘴,“我就不该问,本来咱哥几个只有山鸣一个人有女朋友,现在倒好, 你也有了, 我和秦光抱团取暖。”

“什么鬼东西, 我不跟你抱团。”秦光坐在孙航旁边, 嫌弃地看着他。

“不是女朋友。”景星川小声解释, “郗原是男生啊,是男朋友。”

男朋友这两个字从他的嘴里小声吐出来,声音又轻又软。

这个称呼真的很不一样,郗原是官方配对的合作伙伴,即使不是他也可以是别人,沉沉哥哥是小时候专属的记忆现在他改名了,谈沉这个名字对郗原来说也并不是一个好的回忆,所以景星川也不会再这么喊。

但是男朋友不一样。

男朋友是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景星川一个人的。

孙航看着景星川笑眼盈盈的样子,撇着嘴,痛斥自己的八卦之心。

“欸对了,你们的那个各人小组作业做完了吗?下周五就要用了。”景星川突然想起来,问道。

“泠泠那边已经做完了,我也差不多了。”秦光说,“等山鸣那部分做完一并发给孙航让他做成PPT就可以了。”

“好哦,那就跟以前一样,做完了先发给我过一遍。”景星川的脑子里突然涌现出了不好的回忆,“之前那次我没看过PPT,上台硬编真的给我伤透了。”

“那得催孙航。”秦光毫不留情地指着孙航,“上一次就是他拖拖拖,下午的课他中午才做完。”

孙航,不敢说话。

最后一节课上完,景星川收拾书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他站起身环顾了一圈儿,在倒数第二排看见了之前在火锅店偶遇到他的那个前桌。

景星川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等一下等一下先别走——”景星川冲着背包就要跨出门坎儿的前桌喊道。

前桌回过头:“嗯?咋了小景?”

景星川把本子递给了他:“你上次要的,郗原的签名。”

前桌瞪大了眼睛,颤着手将那本本子接了过来。

是一个挺普通但是很实用的牛皮本,扉页上是郗原花里胡哨的签名。

昨天郗原吃完饭的时候想起来这件事儿,跟景星川提了后,景星川在自己的书柜里翻翻找找好久才找到这个崭新的本子。

本子是景星川的,签名的笔也是景星川的。

郗原甚至以太久没有写字为由,在景星川好几本专业课本的名字下签下了“xiyuan”。

“卧槽我以为是客套话……”前桌一脸感动地看着景星川,“小景,我永远爱你。”

“别别别别别别——”景星川赶忙摆摆手,“本子给你了我就先走啦。”

“嗯嗯好,啵啵啵!”

景星川笑了笑,一边往回走一边给郗原发消息。

[景小星星:我下课啦]

一直到他收拾完书都没有收到郗原的回复,景星川撇了撇嘴,挎着包回了家。

打开家门时,坐在客厅的三个人齐刷刷地抬头看他。

景星川站在门口,看着客厅坐着的几个人,愣了愣神。

“乖乖回来了啊。”景母第一个反应过来,“下课了?晚上想吃什么?”

“都、都可以。”景星川的视线越过了站起来的景母,落在了客厅坐在沙发上的景父和郗原身上,察觉到景父的目光,景星川有些心虚的收回视线看向景母,“妈妈你们怎么来啦?”

“你不是要那个狗吗,我之前说寄给你。”景母说,“洗干净后发现太大了,你一个人住我又不放心快递上门,想着这么久没见,就让你爸做苦力把你的狗送来了。”

“那他……”景星川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发,“什么时候来的啊?”

“有一会儿了。”景母边说着,边走回沙发旁从茶几上切了一块儿小蛋糕放在小碟子里。

景星川僵硬地点点头,换上拖鞋坐在沙发上,接过景母递给他的小蛋糕。

“沉沉做的。”景父的声音传入耳中,“快谢谢人家。”

景星川一口蛋糕还没咽下去,听到这话是突然被蛋糕卡着嗓子,闷着头猛地咳嗽。

“哎呀你吓他干什么!!”景母小跑着去厨房接了杯水递给景星川,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儿。

“我什么时候吓他了?”景父一脸疑惑地拿手指着自己,“他自己心虚吧。”

景星川咳的更厉害了。

景母急咧咧地拍了一下丈夫的手,嗔怪地看他:“你先闭嘴。”

好不容易顺回来气儿,景星川鬼鬼祟祟地抬头,看着郗原。

郗原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景星川赶忙低头。

怎么回事!

不会昨天刚刚恋爱,今天就要跟家里出柜吧!

刚刚这一眼看过去,郗原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异常,应、应该没有挨打吧?

“爸爸妈妈,我错了。”景星川深呼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小蛋糕,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

不管怎么说,先认错就完事儿了。

“错哪儿了?”景父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神色严辞。

景母抬手指着景父:“不是让你先闭嘴的吗!”

“我——”景星川攥着自己的裤子,委屈地看着景母,“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妈妈你知道的。”

“这个沉沉已经跟我们说过了。”景母站起身,坐在了景父身边,“你谈恋爱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没、没来得及……”景星川心虚。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坦白?”景父又一次开口。

景母发现警告没用,索性抬手捂住了景父的嘴:“你凶孩子干什么!!!”

“没凶没凶,妈妈你别急。”景星川连忙摆摆手,“我……”

“我是想先给你们做下思想工作再……一点点告诉你们的,我怕你们接受不了。”

“唔唔唔唔——”景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实话沉沉跟我们说的时候,我们确实不太能接受。”景母叹了口气。

景星川听妈妈说不接受,顿时就急了。

“哎,让你爸跟你说吧,沉沉,你跟我来阳台。”景母松开了捂着景父的手,站起身拍了拍郗原的肩膀。

郗原应了声好,站起了身。

“妈妈你要干什么……”景星川有些惊恐地看着景母,之前在家里陪她看的那些狗血电视剧一股脑地涌进了脑子里,“不会要给郗原一张空支票让他随便填然后离开我吧?”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另外三个人全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乖啊,想点实际的。”景母好笑地看着自家儿子。

“那妈妈你千万别揍他啊……”景星川还是担忧。

景母看着比她高一个头多的郗原:“……乖乖,我这么小鸟依人,我能揍谁?”

“你揍他他又不会还手。”景星川委屈巴巴地开口。

景母点点头:“那我打他一顿好像也不过分。”

“妈——”

“行了别喊了,你担心沉沉挨揍不如担心你自己。”景父冷哼了一声,“你妈什么时候打过人?”

“我小、小时候。”景星川毫不留情地揭底。

景母被丈夫宠爱了一辈子,永远是端庄的样子示人,唯一一次的不端庄是他们刚搬进江蒲镇的时候,景父不在家,镇子里最爱说别人闲话的人到处说景星川是个小病秧子,看这样子根本就养不活,一副等死样。

景母动了气,一边哭一边拿手头的东西跟人打架。

城市里娇养惯了的女人哪里打得过小镇里的泼皮,景母被人扯着头发骂,即使头皮生疼,也忍着这份疼甩了那个女人好几个耳光。

一切都是为了景星川。

“你怎么知道?”景母的视线狐疑地在父子俩身上打转。

景星川看着她眨了眨眼,毫不留情地出卖父亲:“爸爸说的。”

“等会再跟你算账。”景母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一眼丈夫,“行了,我不会对沉沉做什么的,你别担心了。”

景星川这才点头。

客厅里只剩下了自己和父亲,景星川抿了抿唇,眨巴着眼睛看着景父。

“你这套对你妈管用,对我不管用。”景父冷哼了一声,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错了爸爸。”景星川摸不透父亲的心思,但他知道先认错肯定是对的。

“你们是谈恋爱了?”景父问。

景星川点点头:“谈恋爱了。”

“那你们到哪一步了?”

“啊?”景星川愣了愣,“就,就……”

“上过床没?”

景星川猛地摇头:“没没没!!”

景父点点头:“知道了。”

“我和你妈妈的想法是这样的,”景父说,“我们不排斥同性恋,包容同性恋,但不代表我们可以接受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你能改吗?”

景星川低下头,很慢很慢地摇头:“性取向哪里是说改就改的。”

景父是高知分子,听着景星川这么说,只能无奈地叹气点头。

“那好,那我再问你,你喜欢沉沉是不是?你喜欢他是因为你本身就喜欢他,还是说只是喜欢他小时候很照顾你,长大了依旧很照顾你,你能分的清楚吗?”

“我当然可以!”景星川的声音陡然拔高。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一声不吭地搬走吗?”景父又问,“我和你妈妈一直没告诉你,一个是因为当时你还小,我们不想让你知道太多,二是你心思有点敏感,我们怕你难过。”

“你不了解他的家庭,乖乖。”景父说,“我这么跟你说吧。”

“沉沉是个很好的孩子,说实话如果站在个人的角度上,你喜欢男人,沉沉也会是我们的第一选择,但是站在家庭的角度上来讲,他不合适。”

“虽然这些不该由我说,但我有必要让你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太复杂了,父亲酗酒赌博母亲心理状态也不好,也正因为如此,在你小的时候我们才经常喊他来家里吃饭,因为他如果不来我们家,他就可能吃不上饭。”

“这样的家庭,你是可以接受的吗?”

“但是他跟我说他妈妈已经改嫁了。”景星川小声地反驳。

“那他父亲呢,这样子的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什么时候会去骚扰你们的生活也不一定。”

景星川开口:“他父亲去世了。”

景父张了张嘴,好半天没开口。

“他现在的家庭挺好的,他之前和我说过,他继父对他和他妈妈都很好。”

景父嘴唇碰了碰,好一会儿才开口:“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真的很喜欢他嘛。”景星川看着父亲松动的表情乘胜追击,“求求你啦爸爸。”

“求我什么?”

景星川摇摇头:“不知道,先求了再说。”

他的小表情和他妈妈一模一样,景父看着他这个样子,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我去跟你妈妈说两句话。”

“喔,好。”

景父走进阳台没一会儿,郗原走了出来,坐在了景星川的身边。

“你怎么这个点来了呀,我不知道我爸妈会过来的。”即使知道声音传不到阳台,景星川依旧放低了声音。

“你不是说想吃蛋糕吗,我做了给你送过来,想着这个点你应该也该下课了。”郗原说。

“我妈妈没说什么吧?”景星川问。

“没,问了一下我现在家里的情况。”郗原说,“还问我是不是惦记你好久了,我说是。”

“你要不要去阳台陪你爸爸妈妈聊一聊?”郗原蹲在了景星川面前,抬手揉了揉他的脸颊,“快到饭点了,我下楼买个菜,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那我看着买,你去阳台陪陪你爸妈,他们不是说好久没见你了吗?”

景星川点点头,站起身慢慢地向阳台走去。

“咱俩怎么信息不对等啊,沉沉父亲去世母亲改嫁这么大的事儿你不告诉我??”景父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

景母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忘记了,你那会儿在给乖乖搬他那一堆狗。”

“我还跟乖乖说沉沉这个家庭,不适合谈恋爱,结果被他一句话一句话地堵住嘴,我多丢人啊我?”

“自家人丢人就丢了吧。”景母靠在丈夫肩头耸着肩膀笑。

“哎……”景父揽着妻子的肩膀,叹了口气。

“怎么了?叹什么气?”

“说实话,我还是不太能接受乖乖喜欢男生,我知道性取向很难改,但是万一呢?”

“我倒是可以接受,乖乖喜欢就好,再说了,他这么明确的表明了他喜欢沉沉的话,日后再带个女孩儿到我们面前,你不别扭吗?他可以喜欢男人,这又不是错,就算外界不支持我们也要支持他,我和你才是他最亲的人。如果我们都站在他的对立面,他顶着我们两个的压力去找个女孩儿,自己过的会不开心不说,骗婚那可是大错特错。”景母很慢地开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搬去江蒲镇之前有一次乖乖送去医院抢救,我说了什么?”

景父叹了口气:“我记得。”

“沉沉真的很喜欢他,我能看出来。”

“我知道。”

阳台里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再开口,景星川敲了敲玻璃门,推门走进阳台,十分乖巧地站在父母面前。

“怎么进来了?沉沉呢?”景母问。

“他说他下楼买菜了,让我进来陪陪你们。”景星川说。

“这样啊。”景母点头,“乖乖,妈妈问你,你和沉沉在一起开心吗?”

“开心啊。”景星川不假思索,“每一天都很开心。”

“开心就好,开心就够啦。”景母摸了摸他的头,走出了阳台,“我去把饭煮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轻,景星川站在比他略高一些的父亲面前。

“我刚刚在门口听到你们说话啦。”他说,“我什么时候还抢救过?”

“你不记得。”景父撑着栏杆看着远方,“你两岁不到吧那时候,你妈妈生日的时候你突然发烧然后引发了各种各样的并发症,送到医院的时候直接呼吸衰竭了,当时大晚上的你妈妈在病房门口直哭。”

“她每年都最期待生日了,但那是她过的最提心吊胆的一个生日,就怕你在病房里醒不过来。”景父点了根烟,缓缓开口,“然后她跟我说,只要你能平安健康的长大,无论你做什么她都会支持你。”

景星川对这些一无所知,他无法想象永远单纯开心的母亲说出这句话时的样子。

他鼻子一酸,站在景父身边:“对不起……”

“没事儿,别道歉。”景父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但你现在能不能离我远点儿,我想抽根烟,别熏着你。”

景星川乖乖退开:“喔。”

“开心就好,我和你妈妈只希望你开心,沉沉挺好的,还知根知底,又喜欢你。”

景父吸了一口看,看着天空像是自言自语。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最大程度地说服自己。

“谢谢爸爸。”景星川的声音有些哽咽。

“去谢你妈妈吧。”景父说,“端茶倒水捶腿洗脚,挨个儿来。”

景星川笑了笑:“好。”

郗原买了菜上楼敲门的时候,还是景母给他开的门。

“买了什么?你平常在家是自己做饭还是吃外卖?”景母伸手接过郗原手上的袋子,“外卖要少吃,对身体不好。”

“我来吧阿姨。”郗原赶忙拎着袋子跟着景母走进厨房,“我来做饭吧,您去陪乖乖聊天。”

“没事儿,我在这陪你聊会儿。”景母说,“我们家就没有留人一个人在厨房做饭的习惯,我或者他爸做饭都会在厨房里陪着。”

“啊,好。”郗原笑了笑,从袋子里拿出刚买的食材,很利落地在水槽里处理。

“你现在的家庭还好吗?”景母从袋子里翻出一袋四季豆,站在郗原身边一边剥豆子一边开口,“你妈妈怎么样了?”

“现在挺好的,我继父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妈也比之前好很多了。”郗原说。

景母剥四季豆的手停顿了一下,她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和小时候判若两人的男生,轻轻弯起了嘴角:“以后会更好的。”

“嗯。”郗原点头。

这顿饭是景母和郗原两个人一起做的,菜端到饭桌上的时候,景母还对着景父指着桌面的菜开口:“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沉沉做的,你尝尝?”

景父也很给面子,说尝就尝,口中的夸赞也一句不落。

“你喜欢我们家乖乖什么啊,这么大了还啥也不会。”景父看着郗原问,“就会用他那张像他妈妈的脸在我面前装可怜。”

景星川不满地开口:“哎呀!!”

“在我面前也是,每次一撅嘴我就知道他又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了。”景母也毫不留情地拆台,“长得和我一样好看,我也舍不得拒绝。”

“他哪里都很好。”郗原偏过头看着景星川,眼神落在景星川的脸上像是实体,“我哪儿都喜欢。”

“啧啧,肉麻的。”景母笑着倒进了丈夫的怀里,“那你们好好谈恋爱吧,有空记得给我们打个电话,很有空就和乖乖一起回家吃顿饭。”

“谢谢阿姨。”

“谢谢妈妈!!”

景星川没想到这个被迫出柜会出的这么自然,这么没有波澜。

他的父母是全世界最好的父母。

“哦对,还是要提醒你们一下。”景父不太自然地开口,“就……情到浓处那啥是人之常情,呃,就,虽然我们家乖乖怀不了,但还是要做好保护措施哈……”

景星川和郗原一同被呛,咳嗽声此起彼伏。

“对对,一定要记得带套。”景母一边给他俩倒水一边补充。

景星川和郗原咳的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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