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幻想症

青山,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出租车停稳之后,司机表情犹豫不舍的看着正在下车乘客,眼看对方要走了,终于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请问,你是刘一菲吗?”

白秀楚停下,转身回头,礼貌的摘下墨镜回答道:“我不是。”

看到白秀楚真容的司机,确定对方不是刘一菲,太年轻了啊——再怎么天生丽质会保养,也不至于46岁了,还是二十岁的样子。

但他并不觉得失望,反而是更高兴了。

因为真的很好看啊。

“你还用车吗?我在这里等你啊。”

“不用了,谢谢。”

白秀楚重新带上墨镜,转身正要往里走的时候,又停了下来——这样的事情她见得多了,知道这司机不会轻易离开。

于是有些无奈回头说道:“我是来看病的,要住院。”

“啊?”

司机傻眼了的时候,白秀楚已经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向了正式名称为‘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俗称为‘精神病院’的地方。

她没病,是来这里上班的,但她觉得她很快就会得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

“您好。”

“你好,你是?”

“我叫白秀楚,是从安管局调过来的,这是我的资料和证明。”

“哦,是你啊,不用看资料了。”

“恩?”

对方看着她的脸,笑着说道:“你长这么漂亮,说什么都是对的。”

“……谢谢。”

“跟我来吧,我带你办理‘守护者’的入职手续,安排宿舍。”

“好的,谢谢。”

相关的手续很快就办理完成,有一天休息时间的白秀楚却拒绝了,而是提出直接开始上班。

对此,她的直系领导陈姐是非常支持的。

“不愧是安管局出来的人,职业素养和纪律性就是高。”

陈姐带着白秀楚熟悉了研究中心的环境之后,就带着她来到了住院部。

这是整个研究中心安保级别最高的区域之一,六层高的大楼从外面来看更像是一栋监狱楼,因为这栋楼并没有窗户。

楼外是视野开阔的小广场,有荷枪实弹的安保人员结队巡逻,还有多台像是小型挖掘机一样的设备。

只是这些设备上并没有铲子和驾驶室,只有看起来就凶猛非常的机枪口。

白秀楚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龙国某研究机构,在三年前研发制造的一款自走作战机器人,编号‘天兵2023’。

常规情况下使用的机枪子弹口径为12.7毫米,弹药仓能够容纳1600发子弹。

结合全世界最先进的自动瞄准射击系统,这种自走作战机器人,甚至能够把它的机枪当成狙击枪来打。

“别怕。”

陈姐注意到了白秀楚的眼神,笑着宽慰了起来。

“虽然咱们这里配备的安保力量很强,但已经好几年没有出现过意外了。

因为所有在咱们这里的非正常人类,全都使用了第三代基因锁。

他们的超能力,全都被封禁了。”

白秀楚点头道:“第三代基因锁确实很好用,我们安全……我之前的单位在换装之后,从来没有出现过意外。”

“第一代和第二代都不行,偶尔会失灵,以前我们这出过好几次意外,都是因为基因锁失效了。”

“我也遇到过一次,用的第二代基因锁。那个超能力者罪犯,打伤了我们十几个同事。”

陈姐听到白秀楚提到了安管局的事情,其实是想要问问对方为什么要来这里。

但成年人的世界不能这么直接,所以忍住了,继续说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咱们这里收容的非正常人类,即超能力者,主要还是精神方面有一些问题的。所以,之后的工作过程中你要注意这一点。恩……”

陈姐略作沉吟,然后语气认真的说道:“不要被他们正常的行为和语言所欺骗,你要坚信,他们每个人都是精神病。”

“好。”白秀楚应声之后,又好奇问道:“精神病患者,也有正常的行为和语言吗?”

“哈哈。”

陈姐笑了两声:“当然有的,和很多人的刻板印象中不一样,其实在很多时候,他们看起来比正常人还正常。”

“这样啊,我来之前还看了几部电影,感觉里面的精神病都疯疯癫癫的。”

“影视剧作品是要进行适当夸张的,不然的话,很难在第一时间让观众知道某个角色是精神病。”

“有道理。”

说话间,两人就穿过了小广场,在安保人员的注视下进入了大楼。

面容、指纹、瞳孔和工作证的四重识别,再次向白秀楚说明了这项工作的危险性。

“你刚来,所以我给你安排一个比较好看管的病人。你要记住,虽然你的工作还是超能力者的守护者,但在咱们这里……

守护者的主要任务是看管,而非守护。”

陈姐带着表示感谢的白秀楚上楼时,详细介绍了起来。

“骥天启,男,三十三岁,单兵级超能力者。

他有两项超能力,一个是身体素质强化,一个是能量释放。

他是非常严重的幻想症患者,不仅有幻想症患者最常见的幻听,还有非常严重的幻视,以及其它感官类的幻觉。

但你不用太担心,在没有发病的时候,他和正常人几乎没有区别。”

白秀楚好奇问道:“幻想症是精神分裂症的一种吗?”

“可以这么说,妄想症、幻想症、臆想症这些都可以算是精神分裂的一种。”

陈姐笑着说道:“你其实不用了解这些,咱们这些守护者,只需要一对一的看着他们就行了,一般不需要参与他们的治疗,有专业的医疗组。”

“那就轻松很多了呢,他的幻想是什么呢?”

“他幻想他的超能力是穿越,而且会经常穿越到异世界,一个被他称之为大玄的高武异世界。”

“啊?”

“他不认可我们经过研究,确定的,他所拥有的两个超能力,而是认为他所拥有的身体素质增强、能量释放,都是来自于他在异世界学习、修炼的武功。”

“确实没听说有穿越的超能力。”

白秀楚回忆道:“已知的近百万种超能力,没有一个真正涉及其它世界,以及我们这个世界其它时间的超能力。”

“要是有就好了啊,如果他的超能力真是穿越就更好了。”

陈姐的语气有些唏嘘。

“那他在异世界学会的那些武功什么的,都是咱们可以练的,那妖怪以及超能力罪犯,就不再是咱们的威胁了。”

“他说出了他在异世界学会的武功秘籍?”

“说了啊,一开始就说了。可惜的是,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够练成。”

陈姐刚说完,就察觉到不对,赶忙纠正了起来。

“啊,不对,他自己也没练成。他的身体素质提升,还有他所说的内力,都是来自于他真正的超能力。”

白秀楚恍然道:“因为没人能练成,所以才判定他是幻想症患者?”

“这只是判定依据之一,其它的还有很多。比如,他说他是身体穿越了过去,但事实上,他一直都在咱们的世界里。

比如,他说他在异世界里做了什么什么,其实,都是在咱们的世界里做了什么什么。”

“啊?”

白秀楚一时之间有些难以理解。

正好她们两人已经走楼梯来到了三楼,陈姐停在了距离楼梯间很近的一间病房门口。

病房门是全金属的,上面有一个小窗口,但此时是关闭的状态。

陈姐的手按在了门框边上的一个屏幕上,以掌纹识别权限之后,相关的操作功能就出现了。

她选择了‘探视’,于是屏幕上就出现了病房内的画面。

得到示意的白秀楚走上前去,就看到了如同酒店式公寓一样的病房。

里面看起来干净整洁,个人物品极少。

床前的地面上,有个身穿古装的男性盘膝而坐,双手放在膝盖上,掌心朝上。

他的面容刚毅,五官端正,长发披肩。虽然是盘坐在地,腰背却挺得笔直。

挺帅的中年大叔啊——对于22岁的白秀楚来说,33岁的骥天启确实是叔叔辈的。

白秀楚这样想的时候,就听到陈姐的声音。

“他认为他是在打坐修炼内功。”

“啊?那他这样,他的能量释放超能力,威力会提升吗?”

“会的,但却是很正常的增长水平,和类似的超能力者差不多。”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练的内功,其实是有效的呢?我的意思是,只对他一个人有效。”

听到白秀楚产生了质疑,陈姐却并不奇怪。

因为全世界已知的超能力种类实在是太多了,近百万种超能力,可谓是千奇百怪。

“那你知道,他练的内功叫什么吗?”

“叫什么?”

“九阳功。”

白秀楚愣了一下。

陈姐笑着问道:“异世界有我们这个世界武侠小说里的武功,是不是很神奇?”

“这也是判定他有精神病的依据之一吧。”

“是的,而且还不止如此。”陈姐又问道:“你知道,他说他是怎么得到九阳功的吗?”

“怎么得到的?”

“他在异世界从悬崖上掉下去了,没摔死就算了,还在一头牛的尸体肚子里,找到了九阳功的秘籍。”

“……”白秀楚有些懵:“这更像是小说剧情了啊。”

“对啊。”

“这……”

白秀楚看着骥天启很有吸引力的长相,叹了一口气。

“异世界的文字,理论是不可能是和咱们一样的啊。”

“对啊。先不说他的故事听起来太耳熟了,只说异世界如果真的存在,怎么可能和咱们的文字一样?这些啊,都是判定他为精神病的依据。”

陈姐笑着说着。

“他可以说是咱们这里最安全的病人了,只要不是犯病了,他就一直是在练功。

他的理由是,小说里的主角,有那么好的基础,拿到了九阳功之后,还在昆仑山练了五年时间才练成九阳功。

他没有任何基础,又是从二十七岁开始修炼,想要练成九阳功,怎么着,也得三五十年吧。”

白秀楚愣了一下。

“您的意思是,他知道他的经历很像是小说内容?”

“对啊,我们知道的,他都知道,关于这些武侠小说什么的,他知道的比我们还多呢。”

“那他……”

“他认为,他穿越的异世界,是无限流网络小说的那种综合世界。”

“???这……”

白秀楚突然笑了起来。

“那他抢的这个机缘有些太差了啊,同样是坠崖,北冥功就比九阳功好很多。至少我感觉是这样的,不用自己辛苦修炼,直接吸收别人的内力。”

陈姐的眼神突然变的奇怪了起来,她看着白秀楚说道:“他确实是要去找北冥功。”

“啊?”

“但我们之前没让他去。”

“恩???”

“我刚才跟你说了,他认为他肉身穿越到了异世界,但其实他还在咱们的世界里。

所以,他要从异世界的昆仑山到无量山,就要在咱们的世界走上至少1400多公里。”

“至少?”

“是啊,直线距离是1400多公里,古代又没有高速公路,跋山涉水的话,走两千公里都只少不多。”

白秀楚沉吟道:“您刚才说,之前没让他去?”

陈姐点头道:“是啊,你来的也挺巧的,今天要运送个跑步机过来,给他的。”

“跑步机?”

“对啊,医疗组说想要试试让他走个几千里,看看他会不会认为他到了目的地,学会什么凌波步、北冥功。”

“这样做的意义是?”

“已经治疗七年了,想要看看他是病的更严重了,无药可救了。还是能够认清现实,恢复正常。”

“明白了。”白秀楚又问道:“那怎么才能让他在跑步机上跑步,却认为自己是在异世界赶路呢?”

陈姐笑了起来。

“你看,你又忘了,他是精神病啊。”

“恩?”

“不用管,他自己会脑补关于异世界的幻觉。”

“就是说,他会自己去跑步机上跑步,然后认为自己是在异世界里赶路?”

“根据之前的经验,是这样的。”

白秀楚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他吃喝拉撒呢?”

陈姐没有回答,只是表情奇怪的点了点头。

白秀楚的脑海中就出现了一个画面,有些恶心的恍然大悟。

确实是个精神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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